慌忙装作收拾手头卷宗,呵呵笑说:
“哎呀,这近日来格外事忙,也不知是怎地,稀里糊涂地就话多了些。唉,这卷宗怎地还越整越乱了呢?嗐,麻烦,真是麻烦。”
这还有什么听不懂的?
意思就是,人家提点到这里话已说尽。
陈叙与徐文远立刻向小吏告辞,不再多话。
二人带着各自的印信走出府衙侧门,来到长街上,听着鼎沸的人声,徐文远忽然说:
“陈兄,明日那栖鹤山盛会定然有许多人前去。那一定是我从未见过的热闹与风流,但我却居然不是很想走进去看一看。”
他的声音有些落寞。
陈叙没有立刻回应他,而是静默了片刻才道:“徐兄是不想去,因此便不去。还是虽不想去,但却还要去?”
徐文远目视长街,声音微低道:
“我……陈兄,你可知在此番来府城之前,我甚至不知这世上的读书人原来读到高深处,竟还可以文气显耀。
可以文辞为法,可以举手投足引雷霆,镇妖邪。
我从乡野中走出来,从前只知道读书可以改变门楣,可以让家人免于日夜劳作之苦,可以……可以不用见到任何一个稍有身份之人便卑躬屈膝。
我因此立志读书,我从乡村的蒙学馆开始,跟着我们村的童生老爷子日夜苦读。
我头悬梁锥刺股,终于得中童生以后又因勤奋而入了县学先生的眼,得以进入县学。
那时候我踌躇满志,以为自己终将冲破一切阻碍。
从秀才,到举人,甚至最后成为进士!
可是直到如今,经历了近日来的所有种种,我才恍然明白自己从前的志向有多么天真。
考中秀才已是千难万难,或许已然用尽了我前半生所有努力。
至于中举……”
徐文远苦笑起来,他与陈叙一并在长街上缓步走着,街道两边鲜活的人间景象历历在目。
可徐文远的语气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抽离。
他道:“越是中了秀才,走到这一步,我竟才越是知晓中举有多难。
我既不似世家子弟能提前养气,也不懂文气为何物,更加写不出深刻的诗词文章,没有陈兄你这等超然拔俗的绝艳文才。
陈兄,我最近时常想。
似我这等处处平庸的贫寒子弟,是不是得中秀才便已是极限?
我既无潜力再向上走一步,倒不如持心定念,君子务本,本立而道生。
少见繁华,便不被繁华所乱。”
言及此,徐文远轻轻停住了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