吸轻得连叶缝都听不见响。
等那动静越靠越近,人影朦胧现出轮廓时,他眼神一紧,指尖微绷。
是自己人。
斥候打扮,一身衣甲破碎,血糊着泥,狼狈得不成样。
脚下虚浮,连爬带跌,气息细得快断了。
姜亮凝神听了听,后头并无追兵,这才一纵身,从树杈间滑了下来。
落地无声,连旁边草叶都未惊动一片。
几步迎上去,一把揽住那人,半扶半拖,带回了哨位。
那斥候只靠一口气吊着,见着是自己人,眼里亮了一瞬。
可那光也只是闪了一下,便又沉了下去。
嘴里断断续续挤出几句,字不成句,只听得清几个词:
“……妖邪……符纸……时灵……时不灵……”
像是还想说点什么,却没能撑住。
头一歪,缓缓栽倒下去,再无声息。
恰逢换岗,递送情报的差事,便顺水落在了姜亮这队人头上。
几人将那斥候的尸骨草草掩了,身上物件一一细收。
连同那句临终前的“符纸时灵时不灵”,一并带回了大营。
老斥候照旧去禀军侯,言语不多,事却一句不落。
话才落,又走了趟中军大帐。
回来时,脸色就不好看了,乌云罩顶似的,额角青筋都绷出来了几道。
那张素来沉得住气的脸,竟也稀罕地浮了几分怒意。
七分是闷气,三分是压不住的火。
营中弟兄看出了不对,便有人低声问了句。
老斥候沉默了一会儿,才低声回了句:“真人那儿,不认这茬。”
原来那“靖邪守元大真人”,一听“符纸时灵时不灵”这话,脸色便沉了三分。
拂尘一甩,语气也冷了:“区区邪障,一介兵卒挥棍便破,反说贫道神符无用?可笑至极!”
随即一通训斥,说得唾星乱飞,连“心神不净、阴气附身”都拎了出来。
“定是那斥候阳气不盛、心神不固,怪得了谁?哪容人以庸拙之眼,妄评仙家法门?”
言下之意,那斥候死得不体面,还敢诬蔑他老人家的金身符箓,可恼至极。
马长风脸色一时也不好看了,指节敲了几下案几,没接话,也没发作,只将这事生生压了下去。
于是,大帐里便无人再提“符纸”之事。
那斥候的死,也就成了“误入毒障、命数使然”,轻描淡写地,一笔带过。
这番话落在姜亮一行人耳里,如针芒在背,扎得人心头发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