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阴如水,潺潺流过,转眼又是半年。
岭脚的风一日紧似一日,枝头叶色浅黄微枯,田畴间草根露出,一片斑驳。
年味儿便也在这冷清里,悄悄起了头。
姜义收了锄头,从田埂上踏着暮色归来。
脚底的泥土踩得实在,背后寒意却绕着膝头打圈。
那新开辟的两亩寒地,就在姜家原本十亩地的最外缘,紧挨着岭坡,往前再几步,便是山林了。
地势偏僻,离村道人烟都远,倒也落得个清静。
风吹草动处,那一丛丛幻阴草正轻轻摆动,细细的叶尖泛着点青白的光。
远远看去,倒像是冷风里抽出的骨节,森森透亮。
那片地种得稀疏,是故意留的空。
想着将来古今帮的小子们若要炼神清心,便来这儿静坐一场,也算留条进路。
姜义推开院门,一股暖气扑面而来,饭菜香气里掺着点烟火气,把他身上的冷意一并冲散了去。
堂屋里灯火微明,柳秀莲与姜曦正围坐在桌前。
一人一张小板凳,中间摊着封信。
柳秀莲眼睛紧盯着纸上那几行字,眼里亮亮的。
姜曦却是低头理着桌上那包从州府捎来的干果,指头细细地分着,笑意分明。
姜亮那小子,早先也就出征那回,搭着提亲一事,给家里捎过一封信。
除此之外,音讯稀疏,哪怕柳秀莲催了几回,也只当耳旁风。
反倒是成了家之后,人就利索多了,规矩也多了,信也勤了。
月月都有一封,字写得周正,信里头还絮絮叨叨的,不知是不是给文雅那丫头熏染了去。
头一封来得最急,便是报喜,说文雅已有了身孕。
姜义一脚跨进院门,锄头还搁在肩头没卸下。
柳秀莲便抬起头来,眉眼带笑,声音也带着欢喜:
“刚收到亮儿的信,说今年怕是不能回来过年啦。”
语气里听不出几分遗憾,倒像是替儿媳分忧似的。
她顿了顿,又补上一句:
“武备司那边事紧是一桩,文雅那边也快足月了,经不起路上的颠簸,这是主要的。”
说着话的工夫,手里还捻着那封信,信纸翻来覆去地瞧着,仿佛上头还有没看细的字。
姜义闻言,只“唔”了一声。
一家子正说着话,院外忽地传来些动静,风声里夹了脚步,从那新辟的寒地那头悠悠传来。
姜义略偏了偏头,循声望去,果然见姜明与刘子安正带着一队人,往那片幻阴草地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