仓库里,妇女们借着油灯的光开始穿针引线,丝线穿过丝绸的声音,和战士们的鼾声、远处的虫鸣交织在一起,像首笨拙却顽强的歌。
他知道,找出内鬼、完成外贸订单、进攻总督府…… 还有无数硬仗在等着。
但此刻看着眼前的一切,赵烨突然笑了 。
那些在现世周旋的疲惫,那些穿越时空的眩晕,都在这真实的人间烟火里,找到了意义。
天刚蒙蒙亮,粮站的院子里就热闹起来。
妇女们围着铺开的素面丝绸,手里捏着五颜六色的绣线,眼神里既有好奇也有忐忑。
赵烨让林鸿辉找来两个曾在苏州做过绣娘的妇女当师傅,此刻她们正手把手地教大家打底针。
“先沿着这道线绣轮廓,针脚要匀,像纳鞋底那样……” 张婶的声音带着吴侬软语的温软,她卷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疤痕,
“现在绣这个,是为自家人换口粮,值当。”
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姑娘不小心扎到了手,血珠滴在米白色的丝绸上,像朵绽开的小红花。
她慌忙用袖口去擦,赵烨递过块酒精棉:“别急,慢慢练。今天绣不好还有明天,粮食管够。”
姑娘红着脸接过,手指却更快地穿梭起来。
赵烨看着她发颤的指尖,突然想起邱丽娜发来的订单照片。
欧洲客户要的是绣着牡丹和喜鹊的手帕,工艺不算复杂,但要赶在月底交货,至少得有五十人同时开工。
“林鸿辉,” 他转身对正在清点药品的副营长说,“再去找找看,防空洞里还有没有会针线活的妇女,告诉她们来这儿干活管饭,还能攒粮食带回家。”
林鸿辉刚走,负责岗哨的战士就跑了进来,手里举着张揉皱的纸:“赵哥,这是在铁丝网外发现的,用石头压着。”
纸上是用炭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字:“鬼子在西边山头建炮楼,傍晚看见三辆卡车运弹药。”
字迹被露水洇得发毛,显然是半夜塞进来的。
赵烨捏着纸的边缘,指节泛白 —— 冈村宁次果然没走远,这是想把他们困死在粮站。
他快步登上粮站的阁楼,举起望远镜向西望去。
晨雾中隐约能看到黑黢黢的山影,山坳里似乎有反光闪烁,像是铁皮屋顶。
赵烨数了数,从粮站到山头约莫十里地,中间是片开阔的稻田,现在成了光秃秃的泥地,根本无险可守。
“把重机枪架到阁楼上来,” 赵烨对跟上来的机枪手说,“再派两个人去西边侦查,看看炮楼的具体位置和兵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