粗粝的吼叫声穿透风雪,伴随着马蹄的闷响,由远及近。
一队队顶盔贯甲、刀枪出鞘的兵卒,手拿名单、沿街巡查,将一个个惊惶的小贩、伙计、绣娘、铁匠,牙人,屠户……不由分说地拖拽出来,粗暴地推搡着押走。
“造谣?俺就哼了几句小调儿啊官爷!”一个被反剪双手的货郎哭喊着辩解,声音凄惶。
“少废话!带走!”领头的校尉一脚踹在他膝弯,毫无怜悯。
货郎痛呼一声,扑倒在冰冷的雪地里。
呜咽声瞬间被风雪吞没。
薛绥裹着一件厚实的斗篷,将宽大的兜帽压得很低,只露出小半张清瘦苍白的脸。
她提着一个竹编的篮子,里面装着几包晒干的草药。
文嘉离开后,她揣度事态,准备亲自来看看,再去桑柳院找天枢,商议对策。
不料刚到这里,就被混乱的人群挤到一边。
小昭落后她半步,机警地扫过四周。
街道喧哗,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肃杀。
巡街的兵卒比往常多了数倍,铁甲森然,冰冷的视线扫过每一个路人,仿佛在审视潜在的罪犯。
“姑娘,城里这情形有些不对,我们绕道吧?”小昭压低声音。
这哪是肃谣,分明是搜捕旧陵沼的势力……
薛绥低头,声音透过兜帽传来,“无妨,我们去薛府。”
二人脚步未停。
刚拐进崇仁坊大街,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。
一队盔明甲亮的东宫侍卫簇拥着一辆玄色金纹、形制尊贵的马车,从大街上缓缓驶来。
车辕上插着的明黄龙纹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。
路上的行人慌忙避让到道旁,大气不敢出。
薛绥与小昭也随着人流退至街边。
马车辘辘,行至薛绥身前不远,竟突兀地停了下来。
厚重华丽的车帘,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慢掀开。
目光所及……
李肇那张覆满寒霜的俊脸露了出来。
一袭玄色暗金常服,外罩墨狐大氅,居高临下,精准地钉在薛绥的脸上。
空气仿佛瞬间凝固,连风雪声都小了下去。
周围兵卒和百姓的目光,不由自主地聚焦过来,带着惊疑与探究,落在二人的身上。
“妙真师父。”李肇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金石般的冷硬与疏离,清晰地穿透了寒冷的空气,砸在每个人耳中,也重重砸在薛绥心上。
薛绥缓缓抬起头,“贫尼妙真,见过太子殿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