遐想也仅持续了一瞬,便被自己的身体打断。约翰·窦在颤抖、牙齿撞击:恐惧已经冲进了他的脊髓。透过自己朦胧的泪眼,他能看见正对面的少年,也在哭泣
或者说,只是带有哭泣的其中一部分。
至少那双像是商场塑料模特的眼睛,确实有在流泪——但就算不住有水珠乃至细细水流沿着眼角冲刷而下,却眨也不眨。
只是站在那里流泪而已:眼珠子里的些许好奇如有实质,要突破泪做的水帘
“你在看什么?”
穿黄雨衣的少年重新退到了电梯外。他望着约翰·窦空洞的视线,开了口。
约翰·窦透过眼里泪水晕开的模糊、少年的肩膊、与楼道间的缝隙;他瞥见了楼外的天空。
这次,他已经不用再抬起头、便能望见平日里不愿去看见的虚像:
他那早已死去,却悬浮在万里高空中的女儿--她膨胀得有如山峦般庞大,挡住身后城市的建筑群、甚至遮盖去了小半个天穹;光是小腿便比自己所在的楼宇还要高耸。她将双臂笔直举在两侧,落下的、尾角蜷曲的长金发盖住了面部,也盖住了胸膛与小腹。
仍旧是那件蓝底白色斑点的睡衣,衣角如马戏团的帐篷。
不知是错觉,亦或是重压下的幻想:约翰·窦看见了女儿水泥柱群一般的发丝、有了细微的颤抖。她似乎将要动弹起来了。
他知道,这是只有约翰·窦自己才能看见的图景。
这一切都如此清晰,但——
【怎么——怎么——变得这么大了?】
约翰·窦眼中望见的一切,逐渐带上了红色:眼球与头颅内处都传来剧痛的信号。
他明明记得上次观测的时候,她还只有十几米的大小
约翰·窦想起自己所接受过的培训,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:
【强度,强度不一样了可是怎么可能?】
——
约翰·窦转回头来,不敢再看天上的景色;流淌的泪水不住滑进领口里、还有微张的嘴里。
[客户]仍旧在地上抽搐,像是被钓出水面、扔到地上扑腾的活鱼;脚后跟不停砸在电梯墙面上,发出噔噔噔的声响。
浓重的烟味依旧弥散在狭窄的电梯间里,浓白烟雾向上飘散、拢在电梯顶端,像是一片薄薄的云层;而昏黄的灯光就是隐藏其后的太阳。
穿黄雨衣的少年,抹去脸上的泪水、把湿润的手掌放在眼前打量。他忽然皱起眉头:
“你很伤心吗?”
约翰·窦茫然地低下头,想要回答些什么、却又不知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