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水洗脸的声音。
姜义起得早,周身拾掇干净,碟文揣在怀里,身上衣角抻得笔挺,整个人看着分外利落。
院门外,于大爷家的牛车早候着了。
那头牛是今年春里刚换的,腿脚麻利,拉着旧车也能跑出点风声来。
以姜义如今精气圆满的身子骨,要真使起那身法来,脚尖一点,村头到集上也不过一口气的事。
可这趟进城,总归是要见人的,不能披风带尘,一身土气失了体面。
到了两山集上,又雇了整一辆马车。
一路晃荡着沿官道而行,半日工夫,总算在晌午前头,晃进了陇山县的城门。
姜义一跳下车,顺手拢了拢衣袍,抖了抖袖子,拍落几道坐出的褶痕,步子也放得沉稳些。
街上日头正好,行人渐多。
他一边走,一边暗暗琢磨。
两界村虽是好地界,可来趟县里就得腾出大半日,往返奔波,实在太折腾了些。
若以后要常跑这一趟,怕是还得琢磨个省脚力的法子才成。
头一桩事,是要先去县尉司,见一见那林教头。
姜义如今虽拿着官府发下的碟文,可一张正经的户籍文书都无。
总得有人做个引,帮着说句话,才好往下推。
两人见了面,自是一通寒暄,道贺的道贺,道谢的道谢,话不多,却句句都落得体。
待礼数过了,林教头也不多耽搁,袖子一拢,带着他穿过城西巷道,转了两回,便往县丞府衙而去。
按朝廷规制。
新得爵位者,须先在县尉司验明籍身,再至都官处挑定田宅,最后由县丞亲批印发,方才作数。
可姜家这份爵,来得不寻常,走得自然也有不寻常的门路。
到了县丞府衙后头,林教头脚步不停,熟门熟路地朝那都官身边凑了过去,低声说了几句。
那都官看着年纪不大,一身朝服穿得板正,神气却不摆谱。
听罢只是点了点头,眼神里掠过一丝了然,转头便坐回案后。
姜义见状,也不多言,只从怀里抽出那张碟文,双手奉了上去。
旁的凭据一样也无。
那都官接过碟文,只低头一扫,验了印信。
未发一言,转身去了后头,从一处上了锁的木柜中抽出几卷舆图来。
卷轴铺开,一张张摊在案上,抬了抬下巴,示意他自个儿挑。
姜义凑上前去一看。
果不其然。
多是些边角残地,不是挨着沟渠水洼,便是塌陷荒丘,光看着就叫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