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一早,天光才刚从山背上翻出个轮廓,寒地里那场例行讲学便已收了尾。
姜明收了讲本,抖抖衣袖,把手一挥,便将姜曦与刘子安唤到近前。
神色仍是那副半点不差的清冷认真,说话却简明得很,直截了当便道:
“从今日起,学堂那头的蒙童,你去管着。”他看向刘家那小子。
“至于古今帮里头的大小杂务,曦儿你接手,子安辅佐。”
其实说是交代事务,眼下不论学堂还是帮中,正经差事也只一桩。
把昨日那两车经卷书册,誊清几份,好存档备查,日后翻检省事。
姜明把话交代得一板一眼,分派得清清楚楚,自己倒半点没打算留下来帮忙。
话音才落,转身便入屋,拣了几册书,又从后园果树上摘了几颗灵果。
连句多余的吩咐都懒得说,只衣角一摆,径直往后山那头去了。
步子轻得仿佛踩着风,背影快得像是逃课一般,一看就是做足了准备要当个彻底的甩手掌柜。
姜曦却是眉梢眼角都乐开了花。
她一向爱管事,如今总算捧上了实权,还附带了一屋子的书,一帮的后生。
当即踢蹬踢蹬地奔回屋,拎了帛纸笔墨,卷起袖子就开始张罗。
日子便这般平平展展地溜过去,像条不声不响的清溪,拐过一枝枝春芽嫩叶,晃眼竟又半载光阴。
姜义还是老样子,鸡鸣即起,听过大儿讲学,便提着锄头先往那片药地果林里转上一圈。
几畦老药收得干净利落,又钻进那新辟出来的两亩幻阴草地,锄草掐叶、疏水理沟,一样一样都打理得妥妥帖帖。
午后便换了身宽松衣裳,拿起棍子,在院中舞将起来。
那一套棍法原本便被他打得烂熟,如今再演,气息比旧时更稳,力道沉而不滞,起落间风声猎猎,瓦檐轻响。
草头伏地,鸡也知趣得不敢靠近。
等到夜色沉了,星子一点一点地浮出来,他便焚香净面,静坐灯下,心念回拢。
不入梦、不思杂,只守着一炉清意,观那神海深处幽光两点。
那光点比旧时亮了几分,似真似幻,形不成形,像是隔着一层水雾轻纱,时隐时现,总让人摸不着个透彻。
如此这般,晨起劳作,午间炼形,夜里凝神,日子就像溪水过石,一道一道,竟也不觉单调。
姜明那头,如今已是彻底撒了手。
学堂也好,古今帮也罢,全都丢给旁人打理。
自己只留那一场清晨讲学,讲完便拎了书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