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。
夜宴正酣。
羊角宫灯悬于梁间,烛影摇红,照得大殿流光溢彩。
舞姬们翻卷着袅袅水袖,演着新排的《破阵乐》,金钲混着丝竹,一派凯旋欢腾之景……
崇昭帝端坐御案之后,手中金樽微举,酒液晃出波光。
“西疆大捷,解朕心腹之忧。太子此举,当记首功。”
他朗声带笑,微醺的目光,慢慢落在下首首位的李肇身上。
“这杯酒,朕与尔等同饮——扬我国威,功在社稷。”
满殿文武齐齐起身,高举酒杯,轰然山呼。
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“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!”
“盛世大梁,福泽绵长!”
“威加四海,国运永昌!”
觥筹交错声鼎沸,恭维贺喜声,不绝于耳。
“儿臣微末之功,不足父皇挂齿。”
李肇起身,高举金樽,墨色大氅随动作扬起,带起一阵冷冽的风,与殿内的热络格格不入。
他仰头一饮而尽,动作干脆利落。
“此杯,谢父皇天恩洪福,庇佑三军。”
皇帝笑了笑,忽然抬手,止住歌舞。
殿内乐声骤停,只剩下烛火噼啪轻响。
众臣的目光都望向御座。
只见皇帝将金樽重重搁在案上,溅出的酒液,落在明黄桌布上。
待四周俱寂,他目光再扫视全场,声音陡然转沉。
“今日朕不只为太子接风,还有一事关乎国法纲纪,须当廷明示——”
皇帝的目光扫过阶下群臣,最终落回李肇身上。
“朕闻奏,郭照怀之流贪墨军需,丧尽天良。太子今日当街擒拿国贼,以慰西疆阵亡将士之灵,正合朕意。”
顿了顿,皇帝威严的声音划破寂静。
“郑国公郭丕教孙无方,难辞其咎,太子亦处置得当。”
“传朕旨意,着刑部、大理寺、都察院三司会审,彻查兵部员外郎郭照怀贪墨军需、倒卖粮草一案。凡涉案官吏,不论官职高低,一经查实,严惩不贷,绝不姑息。”
一道惊雷横空劈下。
方才还喧嚣的麟德殿内,落针可闻。
百官脸上笑容僵住,不少人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僵硬。
更有嗅觉灵敏的官员,已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,眼观鼻鼻观心,生怕被卷入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。
李肇眉峰未动。
心中却一片雪亮——
父皇既是借他的手敲打萧氏与旧勋,也是在试探他回京后的锋芒,要如